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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时代廉洁故事|竹骨难画

陆子轩是名老画家,他画的《翠竹图》竹叶浓翠、层次分明,竹竿古朴苍劲傲骨凌然,求画的人络绎不绝。可是,耿直古怪的陆子轩有个规矩,凡是口碑不好的干部,就算给予重金,也决不动笔。这些年,陆子轩的手莫名其妙抖得厉害,所以,他的画越来越少,当地的文人墨客都以收藏陆子轩的画为荣。

那日,画友夏仲年来陆子轩家,说:“陆老,我老家开了个翠竹山庄,风景特别好,老板是个文化人,特别仰慕你,这次,他请了本区的一些画家去他那里采风,特地让我来请你,这面子你可一定要给呀!”

陆子轩知道采风的意思,这其实是人家变相求画。本想推辞,但区内的画家自己都认识,一起去散散心也好。想到这里,陆子轩找出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《傲竹图》,对夏仲年说:“我手抖,现场画整幅有困难,这幅到时补上几根竹骨就可以了,省事。”

陆子轩跟着夏仲年到翠竹山庄时,茶室里已经聚集了好几名本区画家。山庄洪老板正陪着大家喝茶聊天,见陆子轩到了,忙起身相迎,他安排好房间后,又带着大家四处参观。眼看时间差不多了,洪老板招呼大家到会议室,里面已放好了宣纸和颜料,大家相互谦让了一番,便在宣纸上开始挥毫泼墨了。

陆子轩却反背着双手,只顾着欣赏着别人的作品,洪老板似乎有些着急,他拿了支笔,恭恭敬敬地递给陆子轩说:“陆老,您也给我们留下一幅墨宝吧!”

陆子轩却慢条斯理地说:“不急,不急!”洪老板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,夏仲年笑着解围说:“洪老板,陆老的画早准备好了,你就放一百个心吧!”

画家们的兴致都很高,陆子轩见大家画得差不多了,这才从包里拿出那幅半成品,提笔蘸墨。边上的人见陆老要动笔了,都凝神屏气地等他补上那两笔苍劲的竹骨。没想到,在这紧要关头,陆子轩的手抖病发作了,而且抖得特别厉害,实在无法下笔,只好叹了口气,自嘲说:“竹骨难画呀!等晚上手不抖了,我再补上。”说着,放下笔,将半成品放回了包里。

边上的人面面相觑,夏仲年偷偷拉了下洪老板的衣角,附在他耳边说:“别急,等下将笔墨放到他房间。”洪老板也没其他办法,只好照办。

晚饭后,画家们各自回了房间。只有夏仲年陪着洪老板在山庄散步聊天。他是这次活动的策划者,忍不住得意地说:“洪老板,我的办法不错吧?你上门向陆老求画,肯定吃闭门羹,把他请来,花点小钱,轻而易举就搞定了。”洪老板担心地说:“可他手抖得那么厉害,怎么画呀?”夏仲年笑着说:“没事,他的手时抖时不抖,等下不抖了,肯定能将竹骨补上。”洪老板说:“我也不白要他的画,给他准备了五千元的红包。”夏仲年说:“你就知足吧,他的画可是八千一平尺。”洪老板说:“要不是汪书记想要他的画,我才懒得花那么大的精力来干这事……”

第二天早上,一行人去参观美丽乡村,陆子轩推辞说:“我昨天晚上手还是抖,竹骨没画,今天就不去了,在山庄将竹骨补上。”夏仲年讨好地说:“那我陪你。”陆子轩挥了挥手说:“陪我干啥?你是活动的发起人,不陪大家参观算啥事呀!别为我扫了大家的兴。”洪老板说:“那我陪你。”陆子轩说:“你是东道主,不陪大家说不过去,这样,你将画画的地方给我安排好,其他就不用管了。”两人想想也对,给陆子轩安排了个画画的地方,带着人上车走了。

中午时分,一行人回来后去看陆子轩,可没见他人影,夏仲年打他电话,都是忙音。洪老板说:“你发微信问下。”夏仲年哭笑不得地说:“陆老用的是老年机,压根没微信。”无奈,洪老板打电话给总台,服务员说:“那个老画家也就画了几分钟,然后拿着画出去了,回来后退了房,临走时在总台上留了三千五百元钱,说是饭费和房费。”

啥?洪老板愣了,忙追问:“他的画留下了吗?”

服务员说:“没!”

这下,连夏仲年也愣了。洪老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,埋怨夏仲年说:“你不是说请大家来搞一次活动,肯定能拿到陆子轩的画吗?现在倒好,他拍拍屁股走了,其他人倒留下来了,我还要给他们发红包,你这不是害我吗?”

没想到,洪老板的话被路过的几名画家听到了,这下,他们脸上挂不住了,敢情我们是来骗吃骗喝骗红包的呀!几个人连饭也不吃了,气呼呼地开车走了……

好好的一场活动,搞得不欢而散。夏仲年面子也挂不住了,以后自己怎么在圈里混呀!饭也没心思吃了,对着洪老板丢下一句狠话,“我和你朋友到此为止”,也开车走人了。

路上,夏仲年怎么也想不通,这陆子轩虽说脾气古怪,但一言九鼎,今天怎么出尔反尔了呢?他越想越气,又拨打了陆子轩的电话,可还是不通。这下,夏仲年有些着急了,陆子轩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?

夏仲年越想越不放心,车子拐了个弯,直接去了陆子轩的家。

还好,陆子轩悠闲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呢!夏仲年这才松了口气,埋怨说:“陆老,您怎么自己先回了呀?”

陆子轩瞪着眼珠,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:“我没你这样的朋友,这个家不欢迎你!”

夏仲年很是尴尬不知道如何,陆师母走了出来,埋怨说:“老陆,几十年的朋友了,你总得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吧!”

“解释啥?昨晚我在山庄逛,刚进路边的洗手间,就听见他和洪老板的谈话,他们密谋好了,要拿我的画送领导走后门。”

夏仲年明白了,原来是昨晚的谈话被陆子轩听到了。他刚想解释,陆师母叹了口气,对夏仲年说了件事。

十年前,建设局有个年轻有为的穆局长,因为有个老板将老陆的画当敲门砖,把他拉下了水,陆子轩一想到这事就痛心,总以为是自己的画害了人,所以,他立了规矩,凡是有人将他的画当礼品送领导的,不管出多少钱,一律不给。

陆师母说完,朝夏仲年挥了挥手说:“你走吧,老陆不会原谅你了!”

话音刚落,夏仲年跺着脚喊:“陆师母,你们误会了,洪老板说的汪书记,是他老婆。”

洪老板的老婆是村里的书记,这些年,她援助了一个特别喜欢画画的贫困生,今年要高考了,贫困生的梦想是考美院,可是,他又特别自卑。他现在的经历和陆子轩年轻时非常相似,所以,汪书记想送一幅陆子轩的画来激励贫困生。洪老板知道老婆的想法后,非常支持,这才和夏仲年商量,请画家们去山庄采风。

天哪!怎么会这样呀!陆子轩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了:“仲年呀!你我那么多年朋友,这事为啥不明说呀!”

“你的画现在价格这么高,我开不了口呀!”

“你呀!”陆子轩向夏仲年招了招手,“你跟我来书房。”

进了书房,陆子轩铺开了宣纸,边画边说:“画竹子是竹骨难画,竹骨如人骨,竹骨画好了苍劲挺立,画也就有了魂,人骨立正了,才能堂堂正正……”

说也奇怪,陆子轩的手竟然不抖了,没多长时间,一幅《翠竹图》跃然纸上,盖好印章后,陆子轩指着画对夏仲年说:“你辛苦一下,将这幅画给洪老板送去。”

夏仲年可开心了,摸出电话就打:“洪老板,陆老的画我拿到了,马上给你送来。”

没想到,洪老板在电话中说:“老夏,不用了,陆老的画,我刚才在镇上的书画店买了一幅。”

啥?这下夏仲年真傻了,陆老的画,怎么会出现在镇上的书画店呢?这时,陆师母说了句:“这老头子,出门不带钱,为了付房费饭费和打车回家,将画卖给了书画店。”

哈哈!原来是这样呀!陆子轩放下笔,语重心长地对夏仲年说:“洪老板买的画,就让他留着吧!这一幅,你让汪书记去送给那个贫困生,代我告诉他,人骨如竹骨,骨子正了,才是一幅好画,无论挂在哪里,都能增光添彩!”

来源:中国纪检监察杂志